行动者蒋能杰:用镜头呐喊,为无法发声的人发声
文|徐臻
编辑|朱德瑛
在坊间,行动他被戏称为“网盘导演” 。用镜曾在豆瓣蹲守,头呐一旦有人把自己他的无法影片标记“想看”,他就私信送资源。发声发声他的行动2024澳门资料免费看大银幕处女作《矮婆》正在院线上映 。这是用镜老作品,也是头呐新电影,有启迪 ,无法也有共鸣。发声发声“公益题材的行动片子,如果你不能更好地去传递发声,用镜就会失去很多它本应该有的头呐意义 。”公益导演蒋能杰把镜头当作传声筒,无法里面传来尘肺病人的发声发声咳嗽、心智障碍患者的自言自语、留守儿童的哭泣,还有胜过万语千言的“沉默”。
勇敢地去妥协
9月8日 ,凌晨1点58分,蒋能杰还在“水群”。这是他一贯的作息 。
这样的“观影群”有几十个 ,都是蒋能杰和亲友们 、志愿者一起建的。“宣发成本太高,还是自己来吧 。”电影《矮婆》是他执导的第十一部片子 ,也是首部在院线放映的作品。“矮婆,矮婆。”云洁奶奶的呼唤 ,从网盘到大银幕,正在被更多的人听见 。
电影《矮婆》剧照。“矮婆”是主角的名字 ,一个小女孩 。蒋能杰老家乡村喜欢把女孩叫“矮婆”,澳门正版资料大全免费手机类似“狗剩”“狗蛋” ,寓意好养好带 。
创作初期 ,蒋能杰就决定,要照大银幕的标准去讲述留守儿童的困境。真等拿了龙标 、登上院线,他却感到挺意外的。因为怕这种题材无法过审,也不叫座,他甚至没敢找商业投资 ,“不能让人家亏 ,我玩不起的 。”
剪辑师廖庆松希望《矮婆》能加点音乐 ,联系了拿过金马奖最佳原创配乐的林强 ,但蒋能杰的第一反应是“怕他特别贵”。蒋能杰原本想用民歌《雁南飞》做片尾曲 ,又被十万块的版权费“吓退”了。林强索性搜罗了当地的民俗音乐 ,“实在不行 ,我给你谱一首”。
“八报八方施主恩……十报施主福寿增”。湖南当地的白事哀乐,成为林强写下片尾曲的灵感来源 ,也是《矮婆》“艰难发行”之路上,各方扶持的苦涩写照 。
为了拍《矮婆》,蒋能杰负债四五年,直到去年才还清 。接“好找钱”的工作 ,养“不找钱”的片子 ,他用现实的荆棘 ,供养着理想之花。在影楼的新人、礼服前 ,蒋能杰摁下快门 ,只为了能在田埂上、澳门免费资料大全集稻草边举起镜头 。
蒋能杰穿过稻田 ,记录乡村 。
他的身上呈现出一种矛盾,就是勇敢地去妥协,“得做很多不想做的 ,才能做到自己想做的。”
蒋能杰自觉是个“直来直去”的记录者。他坦然承认“不太擅长剧情片”,偶尔慨叹“尽人事,听天命”,但从未对现实缄口不言。“只要能够呈现事实 ,引发思考” ,对他而言,就够了。
“他不觉得是来参加一场秀,就权当一次放映活动。”2018年,《矮婆》入围首届海南岛国际电影节,纪录片同行张劳动见到了“有点不修边幅”的蒋能杰——他笃定一切,“只希望展现自己对世界的认识” 。
自由 ,对蒋能杰而言,不是一种追求,而是“必要的需求”。以影像的方式去表达和传递 ,是他勇敢过、妥协过,终于获得的某种自由。
纽带
透过孩子们的眼睛,蒋能杰看到自己的童年。
蒋能杰正在拍摄留守儿童 。
抬头是破碎的瓦片,低头是被浸湿的纸 、晕开的字。不一样的是,蒋能杰的老师提醒他挪开桌子 ,别淋湿了书;而从屋顶漏进家中的夜雨,害得“矮婆”云洁一宿未眠 。
所以有时候 ,蒋能杰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。他到了大学,第一次听说“留守儿童”这个词。“如果没去上大学,去大城市,不是回头再看自己的乡村 ,可能我也习以为常。”
《矮婆》在2018年北京国际电影节首映后的主创交流会 。那是云洁第一次坐飞机,第一次去到北京,第一次在大银幕前看电影。她看了一场自己主演的电影。
从2010年聚焦乡村儿童的纪录片《路》,到《村小的孩子》,再到剧情片《矮婆》 ,蒋能杰用自己的敏感,将过去的钝感娓娓道来。“我跳出来了 ,所以有了自己的思考” ,可没过一会儿 ,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想。他搬出身份信息上的户籍地,证明自己仍是如假包换的农村人口 。
蒋能杰栖于乡村与城市之间 。他抱怨乡村的一切“都被带走了”,不剩什么 ,于是叛逆地一次次折返乡村,用双脚,用镜头。谈及未来的创作,他抛出“人与土地”的命题。城镇化,在蒋能杰眼里,不是抽象的社会变化 ,而是“对土地的远离”,是搬迁与乡愁 。
纪录片《村小的孩子》剧照
记忆里的湖南乡村,是蒋能杰拍摄时的滤光镜。小时候放牛,把牛弄丢了 ,他急得叫同伴帮忙回家瞅一眼 。“牛没回家,我不敢回家 ,回去就是等着挨打呢。”偷偷去河边游泳 ,也免不了一顿揍 ,还会被长辈恐吓“水里有娃淹死过”。
草木沙砾 ,钢筋水泥,孩子的眼泪,老人的拐杖 。通过影像,蒋能杰串联起“留不住的城市”和“回不去的故乡”。
他栖于真实与虚构之间,“虚构是建立在非虚构之上的。”影片里,数额不小的红包、拎了一路的核桃牛奶,也换不来“矮婆”云洁留在城市,就近上学的机会。现实中,云洁的妹妹云霞以为代课老师真的要离开乡村 ,忍不住在镜头前啜泣。蒋能杰发现,许多人把《矮婆》当纪录片看,但它只是“承载了想要去表达的东西”。
再三思忖后,他剪掉了云洁奶奶去世时的那几秒钟,“想着不要交代得那么直白” 。吞安眠药自杀的戏份背后,是他对空巢老人 、农村医疗问题的关切。蒋能杰用镜头讲了很多问题,但都只是“点到即止” 。
电影《矮婆》剧照
他对仇恨与对立嗤之以鼻。“不能做一个罪人”,蒋能杰拍留守儿童题材,有他自己的“抱负”——希望看完这些片子的人,能对农民工友善一点,“他们也背负着家庭,有孩子 ,有老父亲 ,有老母亲”。
某种程度上,他也栖于愤怒与温柔之间。“我愤怒,是因为我很爱这片土地,爱这片土地的人 。”
听见
乡土,不只是被编织入镜头的“情结”。不断呈现乡村 ,蒋能杰也会想,能不能做些事,“多做一点事情 ,就少一点愧疚。”
2016年,蒋能杰在老家湖南省新宁县创办了棉花沙图书屋。借与还之外 ,他把孩子们聚在一起 ,折腾起“读书会” ,也放映电影。图书屋还办过“乡村儿童摄影大赛”,孩子们摸索着捐来的闲置相机,和蒋能杰一起,留住乡村的喧嚣与宁静。
棉花沙图书屋“乡村儿童摄影大赛”部分作品
那个喜欢文学,痴迷露天电影,也曾揣着便宜DV当宝贝的蒋能杰 ,想要拽孩子们一把,让他们有机会“跳出来”。
他自嘲这是“不务正业”。有人称蒋能杰为“公益导演”,他不怎么较真,“别人宣传有宣传的方式 ,不太离谱就行”。但你要问他是什么圈子的,蒋能杰一定连连摆手,“哪个圈子都不是 ,我的正业就是拍片。”
“为无法发声的人发声” ,是蒋能杰刻在骨子里的行为逻辑。老家村庄里的咳嗽声不绝于耳 ,但外人听不见 。2019年,他拍摄的纪录片《矿民 、马夫 、尘肺病》捅破了这层窗户纸。摇摇晃晃的镜头,时大时小的收音,蒋能杰花了八年时间 ,原始而粗粝地“发挥自己的最大价值”——“把片拍好,故事讲好 ,让更多人听见边缘人群的声音” 。
矿民蒋美林
他不讳言“边缘”一词 ,却厌恶其中隐射的傲慢。“他们是被边缘化 ,声音是被消失了。”蒋能杰与北京一家公益机构合作,跟拍心智障碍患者两年,越发质疑起“中心”与“标准” 。“我们总以为自己的生活才是正常的 ,人家心智障碍的还觉得你才不正常呢。”
买菜 、算账、签合同,看到大大小小的权利被交还给心智障碍人群,他相信 ,“这儿的负责人 ,是懂得尊重人的 。”包容和尊重 ,是蒋能杰挑选合作对象时首先考虑的,“等片子出来,也不会让我删掉这个、剪掉那个 。”
纪录片《一切都会有的》剧照
纪录片《彩虹邮轮》是他唯一没有高调宣传的作品。由于题材是同性恋群体,这部片子只在线下展映了几次,但收到的反馈并不如预期。因为“我把他们拍得太像普通人” ,因为“他们在我眼里就是普通人” 。
标签,蒋能杰为“边缘人群”一帧一帧地撕去,而贴在自己身上的 ,则用调侃去化解 。他讨厌别人说他伟大,爱和一帮朋友互相揶揄“你才是高端人士”,还一本正经地剖析 ,“我这气质 ,压根高大上不了啊 。” 蒋能杰把褒奖与荣誉看作“不美好的迷幻剂”,但不排斥用这些换取资源,“可以少做贴补创作的商业视频,少分散点精力。”他害怕自己飘起来 。
“公益和慈善不一样 ,不是光出点钱就行了 。公益是以很低的成本去尝试、去摸索 、去解决 、去改善一个东西 。我把问题提出来 ,让更多人听见,之后的改善和解决就不是我的份内事了。大家各司其职。”
钱是钱 ,片子是片子,做公益是做公益。它们是蒋能杰手里的连环扣,分不开 ,却“拎得清” 。
纪录片《彩虹邮轮》剧照
老师、马夫 、职业病
镜头偶尔也会对准蒋能杰自己。
三脚架往黑板前一支,他就从记录者变成了一种“客观存在”。在拍摄《村小的孩子》时,蒋能杰也为孩子们上数学课,因为“学校建好了 ,却没有老师愿意来教书”。孩子们喊他“杰哥”。小鸟死了 ,他接过铲子,帮忙刨去沙土,把冰冷的空气 、小女孩的哽咽、与消逝的童年一同埋葬。
后来,蒋能杰在《矿民 、马夫 、尘肺病》里主动留下了一个“惊喜”,给观众,也给自己 。
蒋能杰出现在纪录片《矿民 、马夫、尘肺病》中。
他站在矿洞口 ,用水瓢舀水喝 ,靴上沾满了灰和泥,一匹马在旁边不时哼哧几声。“我也是一个马夫 。”那个年头,赶一天马能挣一百块,“当时穷 ,运矿都特别开心 。”他还有点“小私心”——“十年前那么苗条,留个镜头做纪念。”
融入,是一场双向的旅行 。“得消除距离感 ,融入拍摄对象”。蒋能杰的策略,就是成为其中一员。而在旅途的尽头 ,则散落着来回徘徊的 ,或在原地踌躇的脚步。他从公益界的朋友那儿“讨来了经” ,用镜头带着那些脚步“融入中国 ,融入社会 ,融入生活” 。
蒋能杰用双脚折返乡村 。
蒋能杰得了一种职业病。他成为一根永远绷紧的弦 ,只要风吹、草动,就愿意把自己拨出声音。
图/受访者提供